茶就是茶 片树叶子泡在水里( 二 )


放到我们普通人身上 , 便是些好为人师之辈 , 为人讲经、说法、布道、开示 。或者道德狂妄 , 看这世道也不顺眼 , 看那芸芸众生也不顺眼——势必改之而后快 。学了点古琴 , 突然就觉得有隐逸之风采了;背熟了心经 , 就跟人妄参话头 , 洋洋自得了;通读了几遍朱子格言 , 忽然就了不得了 , 要开国学讲座了 。
还有一些以去西藏青海拜师为荣之人 , 尝以活佛弟子自诩 , 这其中便不乏圣贤心烧灼 。还有人喜欢跑路 , 攀缘高僧大德 , 或者名校教授 , 狐假虎威 。当年印光和尚盛名之时 , 就有不少这样的圣贤狂热症患者 , 要求向印光和尚皈依或出家 。有一位居士非要去拜见 , 请求剃度 , 和尚呵斥道:
“我已七十有五 , 旦夕将死 , 一身尚嫌其多 , 岂肯又收徒弟?……汝切勿来见我 , 见我水也不许你喝 。我连我自己都照应不来 , 无此精神财力供给此不受师教之人 。”
说到喝茶 , 赵州和尚之“吃茶去”当有一解 。这是对治圣贤心的良药 。那就是经世济民 , 成名立业 , 追比圣贤 , 成就那轰轰烈烈的功业 , 不如“吃茶去”三个字更为妥帖 。暂息圣贤心 , 寻思吃茶去 , 如此 , 则天下就能太平 。因为没有了英雄 , 也就没有了奸贼 。
喝茶之人 , 如果能息名利心 , 息圣贤心 , 则尘劳的烦恼便会减少一寸 , 喝茶的欢喜愉悦会增长一分 。但如此尚且不足 。喝茶之人 , 最需息的是喝茶心 。大凡虚妄之人 , 最喜欢炫耀聪明 , 看山不是山 , 看水不是水 。我认为一个司机看红灯不是红灯 , 那他就是色盲 , 还有什么骄傲的?需赶紧治疗才好 。公案说 , 风吹幡动 , 究竟是风动还是幡动?最高明的说法 , 不是风动 , 不是幡动 , 而是心动 。要我说 , 这是胡说八道 。风也动了 , 幡也动了 , 心也动了 , 如此而已 。还有“亭亭碧竹 , 皆是法身 。郁郁黄花 , 无非般若” , 其实 , 竹子就是竹子 , 黄花就是黄花 , 连脑子都无须过 , 因为就在眼前;若“空不异色 , 色不异空” , 竹非竹 , 花非花 , 那一般来说 , 是花眼了 , 需戴老花镜最是便当 。
【茶就是茶 片树叶子泡在水里】因此喝茶之人 , 最需一份老实心 , 茶就是茶 , 无论价值几十万一斤 , 还是几块钱一斤 , 无论是亭台精舍里喝 , 还是农田村屋里喝 , 它就是茶 , 一片树叶子泡在水里 。人有病 , 谓之渴 , 以茶疗之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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